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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亦安跟胖子一脸哀伤地回到抱着骨灰坛子的王年年面前,他俩同时摇头,就连身上的外套跟雨衣都不见了,上身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短袖上衣。

好在雨已经停了,冷得吹得他们手臂起鸡皮疙瘩,不停地上下搓揉着。

“你俩还挺有默契的。”王年年眼尾上挑,打趣道。

“柳小姐想留下来陪房先生,我怕她冷,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章亦安叹了声气,摇头。

胖子也叹了声气,“巧了,小田先生也想留下来陪老田伯伯,我也把外套脱下来给他。他把他家里的钥匙给了我,让我们今晚就安心在他家里休息。”

“那走吧。”王年年转身,走在前面带路,章亦安跟胖子无精打采亦步亦趋地跟着。

过了一会儿,胖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年年,事情真的解决了吗?我总感觉像在梦里一样,还没有结束。”

王年年抬头看了眼幽暗的天空,“我从第一个里世界出来后的半个月,每天晚上都在做着被保安诡异追杀,或者被我们班几个死掉的同学追杀的梦。我每次醒来都怀疑自己还在那个里世界,没有出来。”

“那你后来如何克服那个噩梦?”胖子无比诚心地问道。

“呵。”王年年扬唇轻笑,“进到这个里世界,我就克服了第一个里世界的阴影。”

“靠!”意识到自己又被王年年戏耍的胖子只想骂粗话。

章亦安扶额,在王年年嘴角弧度微微牵起时,章亦安就知道王年年又在戏弄胖子了。

可惜胖子就是个傻白甜,吃不进教训。每次被王年年捉弄,他都一脸的认真,被戏耍后也是气呼呼的很可爱。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田家门口,胖子拿出钥匙打开门。

他刚把门打开,门内就伸出一把拖把朝他的大脸盘子抡过来。

王年年反应快,又腾不出手,直接一脚把胖子踹翻在地。

躺在地上的胖子揉着屁股,心底权衡着,我是被拖把刷脸好,还是被一脚踹翻在地比较好。

“章萱彤,你又在抽什么疯?”章亦安把倒在地上的胖子扶起来,对着门内的章萱彤质问道。

章萱彤收起拖把,眼底并无愧意,“我哪里知道是你们,我还以为是老田那个老色鬼回来了。”

王年年摸着下巴,屋内烛光映照得她的镜片反光,一脸的深沉,“老田已经死了,依照它那副模样,是有可能变成老色鬼回来找你履行诺言。”

“啊!”章萱彤发出一声能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并反手“啪”地把门关上。

胖子吃痛地扶着自己的腰,“你吓唬她做什么?你看,她又把门关上了。”

王年年耸肩,“我又没有骗她。那个死神棍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就算没有长腿诡异,上吊诡异,诡异心脏。这么多怨气盘踞在这里,不用多久也会有剥皮诡异,铁锁诡异,无头诡异……”

“她……她说的,全是真的?”胖子颤抖着手指问道。

章亦安点头,“确实有可能。所以啊,本本分分做人,不要想着害人,也不要被人害,害人害己。”

胖子用力点了一下脑袋,觉得章亦安说的话很中肯。

在门内听了老半天他们几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章萱彤终于把门打开,赌气地扭头往屋内走。

王年年几人进到屋内,用钥匙打开小田房间的门。

王年年翻开行李箱拿出帐篷,对章亦安说道,“今晚咱俩就在客厅搭帐篷睡觉。”

胖子被王年年刚才说的话吓得不轻,扭头就对章萱彤说道,“今晚你就睡在小田的房间。我是男人,我可以在客厅打地铺。”

章萱彤心底清楚胖子在打什么主意,他害怕自己一个人睡。正好,章萱彤也不喜欢王年年等人,自己睡就自己睡。

“咔”章萱彤关门进小田的房间休息。

客厅的蜡烛还亮着,王年年跟章亦安坐在帐篷内,胖子在帐篷的外面打地铺。

“能不能,别拉上帐篷的门?”胖子眼巴巴地小声祈求道。

章亦安看了眼弱小又无助的胖子,只能点头,“好。”她在帐篷的门边躺下,拉起被子盖在身上。

他们三人实在太累了倒头就睡,不会儿绵长的呼吸便在空气中起伏着。

……

长腿诡异慢慢地睁开眼睛,诡异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漆黑的环境里。

放眼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就连脚底的地板也是反光的黑。

而且它眼前的黑,不是那种被蒙蔽双眼的黑,是明亮通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

突然一束红光从上面打下来,它举目望去。

一名身穿精致大红洒金婚服的少女端坐在古朴样式的红漆灯挂椅,垂至脚上的霞帔悬挂着包金边的祖母绿吊坠,那红色诡谲的光束就打在少女大红色的盖头上,将其笼罩其中。

少女抬起素白匀称的手掌挑起头上的盖头,盖头上的流速轻摆,露出镶金嵌玉的绝美凤冠。

凤冠下的少女面容姣好,肌肤透着冷冷的瓷光,一双美丽清澈的黑瞳熠熠生辉,红唇微张,不自觉晕染了艳色,美得惊心动魄。

长腿诡异身体无法自控地朝少女靠近,俯下身来盯着那张昳丽如画的面容,眼底浮现一张熟悉素净的脸与之重合。

“王年年。”它不自觉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少女缓缓地掀起眼帘与它对视,嘴角轻轻地牵起,红唇娇艳,浓艳得咄咄逼人。

长腿诡异的心脏猛地窒息一下,少女白皙的手已经握着斩鬼刀推进它心口。

“夫君,妾身想送你下地狱。”少女红唇一张一合地道,声音也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

再次睁开眼时,长腿诡异终于明白它为什么会做那个古怪的梦。

原来是王年年睡觉的时候不踏实,身体压着左手的胳膊,把左手臂都压麻。

难怪长腿诡异会做那个古怪的梦,梦里的王年年拿着斩鬼刀捅进它的心脏里,想送它下地狱。

确实很像王年年的风格。

长腿诡异钻进王年年的口袋里,附身在小纸人身上,再从口袋飞出来,落在王年年的大饼脸侧边,抬起手……

轻轻地拍了两下。

它不敢用力,不然王年年醒来定会拿着斩鬼刀追着它捅。

睡梦中的王年年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眼前的小纸人,还以为是她睡觉的时候脸太油,把纸糊在脸上了。

抓起小纸人团成一团纸,扔到脚边,王年年翻了个身继续睡。

脚边的小纸人用力撑开自己的身体,好在小纸人抗皱的效果非常好,撑开后一下子熨平了。

后知后觉的王年年也睁开眼睛坐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一下懒腰。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帐篷里只剩下王年年一人。

长腿诡异刚飞到半空中,就被王年年一手抓住,“余星辞,你有病啊!”

“你……骂我做什么?”长腿诡异很懵,它刚睡醒就挨骂。

王年年撩起上衣的短袖,露出下面缠着绷带的手臂,“你居然想杀我?”

“不可能,是你想杀我……”长腿诡异反驳到一半声音顿住了,脑海中浮现一段奇怪的记忆。

它捏着王年年的脖子提到半空中,王年年变出斩鬼刀一刀捅进它的胸口。等等,与梦里穿着洒金大红色婚服的王年年脸重合。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王年年的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嘴角也泛起一丝冷冽的笑。

“那不是我,我的神志被诡异心脏污染了。当时我就不该吞了那颗诡异心脏,差点被夺舍了。”长腿诡异也回想起来了。

“你不是已经死了,邪神还能对你进行夺舍?”长腿诡异说的话,超出王年年的认知范围了。

小纸人把手放在下巴上沉思着,“是已经死了。但邪神在很久以前已经被诸神放逐三界之外,它们通过邪术召唤出来,是无形无体的存在。它们也无知无觉,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能靠污染他人的灵魂而存于世上。”

“所以,”它声音一顿,“邪神没有自己的记忆,它只能靠吸收别人的记忆汲取养分,成长。如果我作为主体被邪神寄生,我是我,也不是我。”

王年年放开小纸人,“太复杂了。不想了。”

她钻出帐篷去卫生间刷牙洗漱。

“嘎嘎”门外又传来那只乌鸦的叫声。

王年年立即把嘴里的沫吐掉,胡乱地一擦嘴角,穿着拖鞋就推门冲出屋外。

一只鸦羽乌光油亮的乌鸦站在洒满金光的阳光下,身上的羽毛折射出绿色金属的光泽。

王年年丢出小纸人,“按住它。”

小纸人直直地飞过去,骑在乌鸦的背上,抱住乌鸦的脖子。

那只乌鸦的动作一僵,甩了甩身上的羽毛,都没有把小纸人甩飞出去。

“什么玩意儿?也敢骑到本大爷的背上。”乌鸦一张嘴就像个大老爷一样,声音低沉而尖锐。

头顶上的阴影将它整个笼盖住,乌鸦才停止甩来甩去的动作,抬起晶亮的绿豆眼,面露凶光地开口,“你就是斩鬼刀契约的主人?”

“这只乌鸦居然会说话。”王年年蹲下身来,一把抓住乌鸦的脖子,提起它观察。

小纸人从乌鸦的背上下来,飞到王年年的肩膀上落下。

“臭人类,放开本大爷。信不信本大爷能一嘴啄下你的眼睛吃掉。”

王年年捏住乌鸦脖子的动作缩紧了几分,“说,为何每天早上飞到我窗口前扰人清梦?之前在学校里嘲笑我英语考二十分的,也是你,对吧?”

“你英语考了二十分?”小纸人很是震惊地出声,“你怎么考的?选择随便选都能六十分。”

“滚!”王年年没好气极了,“别岔开话题。那是重点吗?”

小纸人识趣地闭嘴。

“我当时感应到斩鬼刀契约你作为主人,就很是好奇区区一个普通人类如何收服斩鬼刀。便偷偷跟着你,暗中观察。”乌鸦说到这里不免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收服斩鬼刀的?”

小纸人也求知欲旺盛地盯着王年年的侧脸看。

自然是她使用了钞能力啊!

当然王年年没有这样说,凶巴巴地开口,“我干嘛要告诉你们。总之,别再缠着我了,不然我用小纸人引火把你烤了吃。”

这两个家伙,王年年都不喜欢。

“我不能走。斩鬼刀认你当主人了,你也是我的主人了。”尽管乌鸦十分的不甘愿,但是事实。

“滚。”王年年没好气极了,“斩鬼刀是斩鬼刀,你是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余星辞串通来要我命的。”

长腿诡异陷入了沉默。

“本大爷也不想啊。都怪斩鬼刀那家伙,私自认你当主人,把我也坑了。”乌鸦激动地用力扑棱地翅膀,黑色的爪子用力挣扎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中医药的医典有记载,乌鸦的肉可入药,味酸咸,性平,有镇静止血的功效。正好我受伤了,需要补一补。”王年年提着乌鸦的脖子就往屋子走。

乌鸦用力挣扎着,“主人,我错了,我不该对您太大声。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又老又柴,还是臭的。”

“王年年,你在做什么?从五分钟前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自言自语的,你见鬼了?”章萱彤顶着黑眼圈推开房门出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居然在家。章同学跟胖子呢?”王年年下意识地把乌鸦藏到身后。

乌鸦说道,“主人,她看不到我的。我既不是诡异,也不是鬼器,除非我想被人看到或听见,不然没有人能看到我。”

王年年背在身后的手,还紧紧捏住乌鸦的脖子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们大清早就出门了。”章萱彤打着哈欠不理王年年,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王年年拎起手里的乌鸦,与它大眼瞪小眼,“你有证据证明我是你的主人。”

“有。我的眼睛就是您的眼睛,您能通过我的眼睛看到更远的地方。”

随着乌鸦的话音刚落,王年年就看到自己的脸,那是从乌鸦的视角往上仰视的。

王年年一下子松开乌鸦,看来这只乌鸦没有说错,只是……

她这人生性多疑,不可能一下子全信乌鸦说的话。

“那你知道章同学跟胖子去哪了?”王年年问道。

“他们去昨天举行活祭仪式的地方,帮忙村民收殓死者尸体。”乌鸦说道,“主人,您也想去吗?”

王年年摇头,她一点都不想去,忽然想起她昨天带回来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