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曾梵志的面具系列，是他极具代表性的作品，原画是一幅长度四米的巨幅油画。”
中年胖子站在一旁点评道。
谁问你了？
苏白暗暗嘀咕了一句，
同时，她也放心了一些。
不是来抢生意的。
这是识货的，
话说回来，
苏白自己都不知道曾梵志的原画是什么尺寸？
说来惭愧，
就是这个名字，她都是从粉丝口中第一次听闻的。
保持着微笑，苏白回头状若随意地道：
“这幅画看着还挺有意思。”
“多少钱，我要了。”
苏白望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诧异道：“您真要这幅画？”
这幅《最后的晚餐》哪哪都不对，还画风诡异，寓意不明，
用来当装饰品都不太合适，
居然真有人会要。
“果然有钱人品味和一般人不一样。”
她在心底默默感慨了一句，翻阅小册子查询画作定价。
几秒后，工作人员咦了一声，抬起头说道：“这幅画定价是3万块钱。”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疑惑。
这画，不该最贵的就是框吗？
居然卖三万？
杀猪呢。
也不知鉴定公司的人怎么想的！
“不能便宜点吗？”
苏白习惯性地砍价。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解释道：“并不是我不想给您优惠，只是手册上标注这是一幅精品仿作，特别强调不能低于3万块钱售出。”
她说话脸都有些发红。
羞愧的。
边上，传来中年胖子的嗤笑声。
这边几句话的功夫，他也仔细看过了画作，从原本的兴致盎然，
到摇头失望。
“本以为原作是一幅高达四米的巨幅油画，这幅仿作是将原画所有细节按比例缩放，却又保持了原作的优点，那就算是精品仿作。”
“没想到居然是……”
是什么？
胖子算是给博物馆的主人家留了点面子，
摇了摇没说出来。
而是话锋一转，他接着道：
“刘总之前确实拥有过《最后的晚餐》精仿画，等比例缩放，精细处比原画有过之而无不及，是难得的精品。”
“现在看来，那幅精仿看来已经被刘总卖掉了，这应该是他在转手后，留的纪念。”
居然还有这出？
苏白算是明白为什么胖子之前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敢情，最开始是真的想要抢生意来着。
只是后面发现是喷墨的，
这才放弃。
工作人员侧头望向苏白，委婉地道：“我们的确没法降价，这价格没法再低了，要不，您看看别的？”
这肥羊宰的太粗暴，
她都不好意思动这刀。
苏白眨了眨眼睛，说出的话差点没惊掉工作人员的下巴：
“行吧，3万就3万。”
“啊……好的。
这就帮您打包，还是全款支付？”
“对。”
苏白回答得也干脆。
三万块买小一亿的东西，
这已经不叫捡漏了，
改叫离谱得了。
还得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只是……，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现场人多，苏白按捺住好奇心，没有急着拆开画框查看。
“反正回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看。”
苏白用了好几分钟，才做好了心理建设。
边上，
中年胖子见苏白毫不犹豫买下一幅仿作，夸赞道：“小友大气，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想着趁刘家出事捡个便宜，就你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凭这一点，说明你是懂得艺术的。”
这也能夸？
苏白震惊了。
【我觉得，这胖子的生意一定做得很大。】
【同觉得，就这嘴，是非黑白上下颠倒，完全不在话下。】
【就硬夸。】
苏白轻咳两声，她还大学生来着，对这社会人的厚脸皮有点招架不住：
“这倒不是，我就是新家缺点装饰品，买回去摆一下而已。”
“谦虚了不是。”
中年胖子笑呵呵道，他似乎没什么事，就在苏白周围慢悠悠地晃荡着。
直播间里的粉丝已经开始了无奖竞猜，
猜这胖子究竟是对苏白的人感兴趣呢，
还是对她的捡漏感兴趣。
投票结果一边倒的认为胖子是冲着苏白的美色来的。
对此，苏白呵呵哒了一下，继续自己的捡漏大计。
不到十分钟，她的收购名单又多了一件三足洗和一条羊毛挂毯。
三足洗是钧窑瓷器，胎釉都没问题。
只是表面出现多条冲线，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是修复瓷。
上手后，苏白发现所谓的冲线不过是人工做上去的，三足洗整器完好，是钧窑中的精品，价值500万。
毫无疑问必须收入囊中。
至于羊毛挂毯，上面还挂着80年代工厂的标，典型的出口创汇外贸商品的架势。
苏白只花了1000块钱就将毯子买下来。
其实，
这哪里是出口创汇的，
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波斯古董挂毯。
百万为单位，遇到好这口的，几百万也不成问题。
不过这回苏白买它，还真的就是为了装饰新家。
这边收获颇丰，
反观馆内其他地方，几位身家亿万的大老板却有些失望了。
他们逛了半天，发现馆内藏品的售价也不比其他地方便宜到哪里去。
东西，也未必就见得好。
至少，没有想象中的好。
“我说刘大公子不是继续资金收购集团股份吗？怎么真正的好东西还没拿出来，拿出来的这些还卖这么贵？”
一位老板皱着眉头埋怨道。
“王经理，你问一下小刘，如果他真有诚意，这里的古董价格就降低一些。”
“或者把老刘总真正的珍藏拿出来也行。”
孙老板拉着王经理说道。
他们是来捡便宜，不是来当冤大头的！
王经理面带难色道：“这些藏品的定价不是大公子一个人能决定的。”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有人问道：“刘峰过世后不就是刘大公子继承家业吗？怎么连他都决定不了价格？”
王经理摇了摇头：“刘总没有留下遗嘱，因此馆内所有藏品是刘总两位公子和一个女儿的共同财产，大公子虽然想尽快出手，奈何他的姐姐和弟弟却不愿意降价出手，能压低一成价格，已经是大公子和他们商议之后的结果了。”
老板们都抽了抽嘴角，看来价格是没得谈了。
这趟行程算是白期待了。
就在众人埋怨不已的时候，王经理的手机响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王经理向大家道了声歉，跑到角落打电话。
“大公子有什么事吗？”
“馆内的藏品卖了多少钱？”
电话另外一头传来刘大公子急切的声音。
“大概一千万出头。”
“怎么这么少？”
刘大公子愣了两秒钟，声音又急又怒。
“是这样的，来的那些老板都嫌馆内藏品定价太高，收购的意愿不大，您看……”
刘大公子骂了一声：“那些家伙平时不是挺会显摆的吗？怎么给了他们花钱的机会，就变得抠抠搜搜的？”
“实在没办法，他们都带了鉴定专家过来。”
刘大公子又问：“不是还有一些便宜点的藏品，怎么也卖不出去？”
“那些藏品多多少少都有点瑕疵，我已经尽量掩饰，不让他们上手，不过有几件东西还是露馅了，被他们请来的专家看出问题，老板们都以瑕疵为由头，将价格压低了一大截，实在没法出手啊！”
王经理苦笑道。
人家富豪又不是傻子，你急着用钱，又不肯降价，卖的东西还有问题，傻子才会买。
只是这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
“我这边急着用钱，这样吧，你将价格再压低一些，还有能骗就骗，一定要把馆内的藏品都兑现！”
刘大公子咬牙说道。
“那二公子和大小姐不会有意见？”
王经理犹豫道。
“告诉他们东西卖不出去，他们也没钱拿！想要拿钱就按我说的来，否则谁也别想卖掉那些古董！”
刘大公子冷声说道。
“知道了。”
王经理松了口气。
有刘大公子这句话，他就有更多的操作空间了。
……
“我已经咨询了刘大公子，这里所有的藏品都可以再议价！”
王经理回来后当即宣布道。
老板们听到这话，重新燃起了兴致。
“这只青花釉里红扁壶能便宜多少？”
“沈周这幅画能便宜100万我就买……”
“这株红珊瑚树定价600万有点贵了，400万你看怎么样？”
“你这砍价也太狠了，我出450万！”
“说好不抢的，你怎么反悔了？”
馆内重新响起吆喝和竞价的声音。
苏白却依旧对那些高价藏品兴趣寥寥。
真正的宝贝都藏在仿品里面，谁还有兴趣去和他们竞价！
刘总的藏品种类繁多，包含瓷器、玉器、字画，甚至西洋古董。
自王经理表示可以讲价开始，馆内就有多件藏品被人买走。
交易额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内突破了五千万。
对于这个结果，王经理还算比较满意。
刘家亏得并不多，重要的是能尽快收拢资金，帮助刘大公子掌握集团控制权。
只是售出的金额距离预期目标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照理说刘总去世前藏品不止这点吧？”
王经理摩挲着下颚，陷入思考。
难不成有藏品并未放在馆内，而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对了，仿品销售情况怎么样？”
王经理见另外一边的工作人员也在忙里忙外地打包东西，随意地问道。
“就只有那位姓苏的老板买仿品，大概卖了十多件，总额有100万。”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她本来以为苏白只买仿品，实在太小气了。
结果没想到仿品当中也有价值十多万的金石玉器，积少成多，这类玩意制作的原材料就摆在那里，就算不到代，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苏白一口气买了十多件“仿品”，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达到了一百万之巨。
工作人员不禁感慨，自己是误会这位主播了，人家不是小气，只是品味比较特别。
就像有人说的，她是真的艺术品爱好者。
王经理也有些诧异：“看来不用等收购仿品的人来了。”
他等了半天，鉴定公司帮忙联系的仿品买家一直没来，还以为他们要放鸽子。
没料到在他们来之前就有人一口气买了馆内大半仿品。
“是不是仿品的定价低了？”
王经理若有所思，不过仔细一想，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就算仿品卖得再多，也赚不了多少钱。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做的不错，打包好帮苏老板把藏品送到车上。”
几名工作人员应了一声，开始往外抬箱子。
……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博物馆外。
车上冲下来两名男子。
“还好李经理果断改道，终于赶到了。”
司机拍着马屁。
李经理摆了摆手：“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着收货。”
虽说二公子已经安排人将宝贝伪装成赝品，但一路上他眼皮直跳，总感觉今天会发生什么。
还是先进去确认一下东西在不在为好。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位工作人员抬着一只只纸箱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完成交易了？”
李经理有些惊讶，让开一条道，让工作人员先过去。
“就放那辆吉普车上，小心点，别摔地上了。”
苏白指挥着工作人员搬运东西。
今天一趟下来，一个小目标是绝对打不住的，能找到的宝贝也都买到手，剩下的都是一些值不了多少钱的玩意。
她心情不错，决定就此收工。
“对了，这幅画就放在后座上。”
苏白用虞青钱的车钥匙打开车门，指挥着两名工作人员搬运一幅一米多长的画作。
一名工作人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让盖在画上的白布露出一角。
李经理无意间转头看了一眼，旋即瞪大了眼睛。
是《最后的晚餐》！
它怎么被人买走了？！
李经理只觉双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来之前刘二公子交代过，这一趟最重要的事就是买下《最后的晚餐》，因为这幅画里面藏着赵孟頫的《临黄庭经》！
那可是价值1个多亿的稀世珍宝！
呆愣了几秒钟，李经理才缓过神来。
冷静，千万冷静。
还有救，兴许还有救的……吧？
他极力平复下心情，来到了苏白面前，笑道：“这位老板今天收获不少宝贝啊。”
“还好。”
苏白打量着来人，笑了笑作为回应。
李经理眼睛瞥了后座一眼，又看到了一样让他浑身发颤的物件。
羊毛挂毯也被买走了！
李经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幅装饰画你买，
地毯怎么也买了？
没看到上面还挂着工厂标签吗？
我去！
钧窑三足洗也在箱子里！
还有观音瓶！
一看就是后上彩的，你也买？
这家伙难不成只盯着仿品买？
还有几只箱子，李经理已经不敢去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这些宝贝必须趁着买家没发现之前买回来才行！
“朋友，你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李经理装作好奇的样子问了一句。
苏白皱起眉头，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奇怪。
哪有随便打听别人买东西花多少钱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眼光不错，好奇问一句罢了。”
李经理讪笑着解释道。
苏白平静道：“还行，就是觉得这些东西挺上眼，当然主要是价格便宜。”
便宜？
李经理抽了抽嘴角。
看来她真是以仿品的价格买走那些宝贝！
见苏白还在指挥着工作人员搬运箱子，李经理知道今天不出点血是没法解决问题了。
他立即走到一旁，拿出手机给刘二公子打了个电话。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情况？”
刘二公子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您事前交代要买的那些仿品被人买走了！”
“油画呢？”
“被买走了！”
“地毯呢？”
“也一样！”
“谁干的？是不是我哥安排的人？”
刘二公子压着怒气问道。
“还不清楚，我去试探一下，如果不是大公子的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打算怎么做？”
刘二公子冷声问道。
“或许我们可以多花点钱，从买家手里买回那些宝贝。”
李经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白，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