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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辛月影也听到了响动。

她趴在地上,两手撑着冒出头去看远方的火光。

燃烧的火焰之中骤然冲出一骑快马,马背上的人一身黑衣,手持长枪,面遮铸铁獠牙面具,一眼望去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身上覆着燃烧的星火。

桀骜的黑马,彪悍不羁,鬃毛染着星火,两只眼摄出凶悍的光,鼻孔喷出道道白雾。

来人手中长枪如龙,枪尖掠过之处无不染血。

大漠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仓皇的逃窜、奔去墙下取武器,有人尚不及躲避,迎面撞上了飞驰的骏马,被撞飞数里。

骏马铁蹄踏在大漠人的面门之上碾压而过。

一个大漠人挥舞手中的钢刀刺来,长枪划过,握着钢刀的手臂被生生削下。

一队大漠人朝着他杀去,他策马迎上,身躯一晃,手中长枪刺入这队大漠人的咽喉。

十几个大漠人,被长枪骤然贯起,生生跟着拖行丈来远。

血腥味溢满长街。

辛月影呆呆地望着那匹骏马之上的男人。

小石头最先激动:“那是不是我舅舅?”

太厉害了!布泰耐舅舅太厉害了!这才是大漠的神鹰!!!

辛月影扶着墙壁站起来:“肯定不是太奶,你太奶用弯刀的!”

辛月影声音有些激动的问沈老三:“那人是你二哥么?”

小石头很失望,回头看向沈老三:“到底是你二哥还是你姐夫呀?”

“二哥!是我二哥啊!”沈云起两只眼几乎瞪出来,他尖叫,癫狂的呐喊:

“二哥!这就是我的二哥!这就是我从前的二哥!

我二哥回来了!我二哥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手执长矛,激昂的大叫,脸上蒙着自豪骄傲的神采,他恨不得告诉天下人:这个威风八面所向披靡的人,就是我的二哥!我那昔日的二哥回来了!

小石头很失望,耷拉着脑袋被沈云起挂在胸前荡来荡去。

骏马朝着辛月影这边以最快的速度奔驰而来。

马背上的人倏尔将身一斜,伸手将她捞起。

辛月影双脚离地了。

她瞬息之间被捞到了马背上。

骏马仍在奔驰,她倒坐在马背上,背对着前方,余光的建筑成了一片虚影,她牢牢攥着对方的腰身,昂脸望着带着铸铁面具的黑衣人。

她到现在都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小疯子。

数九隆冬,一身乌黑色的单衣勾勒出他强悍而有力的臂弯。

清朗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昔日我曾说的烈马,便是这匹。”

开局就是这么炸裂的开场白。

意思是她当日会错意了。

辛月影两只脚尖立刻尴尬紧绷。

越来越多的大漠人闻声朝着这边杀来。

沈清起镫子一磕马腹,朗声啸道:“抱紧我!”

“驾!”他打马迎敌。

身体里凝固了太久的血,在这一刻才真正的燃烧。

鲜红色的枪缨在风中飞扬,枪尖绽放出刺目的光芒。

敌人的鲜血在飞溅。

沈云起仍挂着小石头追在绝尘而去的轻骑后狂奔:

“二哥!二哥!我二哥回来啦!哈哈哈哈哈!你看到没有!我二哥从前就是这样的!这是我二哥!二哥!二哥!等等我!!!”

小石头挂在沈老三的胸前,被颠得欲哭无泪:

“你二哥带你二嫂走了!

不如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呜呜呜,我求求你别喊了,你这样会把敌人吸引来的!”

一群大漠人果然朝着沈老三这边举着钢刀大喝杀来。

小石头惊恐的望着敌人的方向,挂在沈老三胸前荡来荡去:“敌人!跑啊!别嚷了!别二哥了!!!跑啊!跑啊!!!呜呜呜,这次被你害死了!!!”

数枚带着火光的长箭“嗖嗖嗖”地发来,箭羽落在大漠人的咽喉,额头,眼睛上。

小石头瞥见斜前方的一个大漠人被生生贯脑穿颅了!

他回头看向射箭的方向:是不是布泰耐舅舅来了!布泰耐舅舅快来救救我吧!!!

火光之中冲出一行人来。

霍齐一马当先,奔驰于沈云起面前,立马大喝:“三爷!练了这么久的骑术,是时候玩玩真格的了!”

话音未落将马背后拴着的一匹空马断其绳索。

沈云起大笑着挂着小石头翻身上马,一把扯下马鞍上的长弓和箭壶。

孟校尉手执关公刀,打马而上,身后坐着一个胖墩,此人是陆文道。

孟校尉:“我先护送府尹入城!依计行事!”

霍齐:“好!”

沈云起坐在马背上,胸前绑着小石头,弓弦拉满,张弓引箭,蓦地松了弓弦。

骤然回弹的弦绷了小石头的左耳。

挂在沈老三胸前的小石头泪下来了:姑姑,快救救我吧,这个人比撒尔诸还可怕。

姑姑这边两手两脚紧抱着沈清起的身躯。

也挂在沈老二的胸前。

她在奔驰的烈马之上,耳畔风声呼啸,狂风里,混杂了枪杆的破风之声,混杂了敌人的哀嚎声,他们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人能近得了他们的身。

敌人的鲜血染红了烈马的鬃毛,染红了辛月影的红裙。

辛月影在尖叫着:“小疯子,你腿好了是不是!小疯子!你腿还疼吗!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腿好啦!我爹真厉害!

哈哈哈哈哈!你也很厉害!

呜呼~

哟呼~

杀死他们!

啊!右边右边,右边有人过来啦!”

她尖声狂叫着。

辛月影:“对啦对啦!去救漂亮姐姐!她在金楼的方向!闫嫖客也在!”

沈清起一枪结果了两个敌人:“闫嫖客?”

“总之先去金楼!”

“驾!”

金楼的暗巷。

远方传来大漠人狂叫的声音,不知出现了什么动乱。

巷子尽头的姑娘们紧紧攥着手里的长矛。

在姑娘们的身后,是闫景山带出去的男人们,他们受了很重的伤势。

在男人们的身后,是被救回的百姓,一群惊魂未定的孩子、孕妇、老人。

青楼的姑娘们手持长矛守在最外层,脸上凝着刚毅的,坚定的,沉着的神情。

她们今夜是最勇敢的战士。

血花凝在姑娘们的脸上,比胭脂更艳丽夺目。

一个青楼姑娘快步跑来,神情镇定的望向颜倾城:“外面的大漠人突然往东边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去看看!”闫景山拨开人群要出去。

颜倾城拽着他:“你别去!你受伤了!”

他不理会,捂着肩膀的伤口迎面朝着外面走,颜倾城拾起地上的竹筐反手扣在他的脑袋上了,“压着他!别让他找死!”她示意几个青楼的姑娘。

姑娘们一拥而上,生生给闫景山摁下去了。

“放开我!”他倒扣筐中。

一个大漠人慌不择路,朝着巷子里跑进来,一抬眼见得姑娘们凌厉的目光,手中竖起锋利的长矛,大漠人吓得登时掉头要跑回去。

才跑两步,人已停驻,背后露出一寸枪尖,大漠人被凭地挑起,甩向壁上。

露出站在他身后的颀长身影,闫景山隔着竹筐的缝隙定定的望着那个脸上遮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

大漠人摔在地上,在一片弥漫的尘埃中,竹筐之中的闫景山恍惚的喃喃自语:“沈大哥......”

沈清起并没有听见,只对身畔辛月影道:“我先把敌人引开,让他们从米铺方向去暗室!”话说完了,他玄身离开。

“沈大哥你去哪!”闫景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暴喝一声,将压着他的姑娘们顶走了,“沈大哥!等等我!”

他失控了:“沈大哥!你去哪里!”

辛月影沉声道:“那......那是我丈夫。”

直至听得这话,闫景山这才神魂归位,他骤然静下,无声的将头上的竹筐摘了。

辛月影连忙对颜倾城道:“快!小疯子替咱们开路,咱们从那条街去暗室!”

黑夜下的城门紧闭。

朱红色的大门漆木破损严重,被冲车撞得坑坑洼洼。

孟校尉的关公刀染着猩红的鲜血。

陆文道夹着官帽自马背上下来,回头望着孟校尉,深施一礼:“多谢多谢,半炷香之后,会把火油运出去的!放心放心!”

孟校尉拎着关公刀,面无表情打马离开。

陆文道将官帽戴于头上,往上提了提腰带,一甩衣摆,竖起两指,慷慨大叫:

“福满城府尹在此!速开城门!!!”

“嗡——”地一声,城门打开。

陆文道目放奇光:“速调城内所有官兵前来集合!按我说的布阵,可杀得敌军......”

他说到最后,甚至端起了一副戏腔,唱上了:“片甲不留哇呀呀呀。”

那小兵像望着一个病人似的望着陆文道:

“大人!您不是在说笑吧?

还有心情唱戏吗?!

李总兵都跑了!咱们没戏唱了!

咱们也跑了吧!大漠人今天攻城时您是没看到啊!乌泱泱的一群人兵临城下,咱们没有胜算了!”

陆文道一愣,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沈清起教他说的话。

他借着月色眯眼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答案。

陆文道移目看向那小兵,给了他一巴掌先。

“我在这!便有了胜算!”他掷地有声的说。

小兵被打蒙了。

陆文道:“速去调兵!半炷香之内,你倘若调不来兵马,我杀了你!”

小兵转头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