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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影醒来的时候房内只剩下她自己,因为心里牵挂着铺子开张的事,所以她罕见的很早的自然醒了。

辛月影出了暗室,来在院子里,眯眼望着天光。

“怎么醒这么早?”沈清起的声音从灶房传过来:“大李还没来,你先洗漱吃饭。”

辛月影应了一声,跑去洗漱,对着面架上挂着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发髻,还不算太乱,应该不用梳发了。

她回去后院的时候,沈清起已经将早饭放在了小桌上。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沈清起给她盛粥:“我让霍齐带着孟如心先回去了,我去把老三叫起来让他去伐木。”

“不用这么早,老三伐树之前,得让他认一认树种,我打算让老杨带他去,可他俩进深山我有点不放心。”

辛月影想起了那个噩梦。

就是那个沈老三回头对她邪魅一笑,大头朝下坠崖的噩梦。

这事但凡换个别人,辛月影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这是沈老三,她实在担心噩梦成真。

沈清起的头微微往右边歪着,给她盛好粥,放在她的面前:“我陪他们去。”

好,有沈老二看着就放心了。

沈清起歪着头,下巴微微昂着,他坐在轮椅上,辛月影坐在小板凳上,从她这个角度看沈清起,感觉他非常嚣张。

她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嚣张什么?”

“什么?”他意外的看着她。

辛月影也昂起下巴,将头歪了歪:“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起纳过闷来,垂着眼,他脖子昨天落的枕。

他昨天维持被她枕着肩膀的姿势半宿,舍不得离开,这话无法说出口。

于是他很生硬的转移了话锋:“一会我去叫老三起身,和他一起去伐树,下午送来。”

“好!”

虽然头发不算太乱,但沈清起吃过饭后,仍然坚持给她在院子里重新梳好头发,铺子里的箱子装着几件她的衣裳,她换了一身红。

辛月影做了万全准备,她知道,自己要在事业上大展拳脚了。

清月木匠铺开业第一天,无人问津。

辛月影已经坐在墙边发愣一天了。

大李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衫,来时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

他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在已经掸过无数遍的家具上,又重新掸了一遍,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显得他比较忙碌。

大李终于做不下去了,他回头,看向辛月影:“东家,不如我今儿个就教他们做木艺吧?虽然木材还没送来,我看后面有些板子,也能教教他们榫卯什么的。”

辛月影脸色铁青,强撑精神,看向大李:“好的,有劳了。”

大李去了后院,将正在赌钱的小弟们聚集到了一起,教他们榫卯。

夏氏正在灶房裹粽子叶,见大李来了,隔着窗子轻声问:“怎么样?开张了么?”

大李摇摇头。

夏氏放下了手里的粽子,解围裙出了灶房,走向堂内,对辛月影道:

“丫头,别着急,这才开了铺子,不会马上就生意兴隆的,新店都有个过程,客人们还不认咱们这呢,很正常。”

隔壁瘸马医馆走过来一个病人,男人问道:“马大夫说让我过来借椅子,他那人太多,椅子不够使了。”

辛月影轰他:“拿走拿走,赶紧走。”

对方把椅子拿走了。

夏氏挤个笑容:“没事啊,丫头,别气馁。”

“我很气馁!”辛月影站起来了,目放奇光:“但不能坐以待毙!”

她将屋子里的屏风,折叠桌子,以及藤椅,轮椅,藤编秋千尽数搬出去。

夏氏连忙帮手。

辛月影站在门外,清清嗓门,大声道:“瞧一瞧看一看啊,这桌子轻便可折叠啊。”

她说着话,将桌子“嗖”地折叠起来。

有几个路人觉得新奇,停下来观望。

“这个未曾见过,倒是有些意思。”有人说。

辛月影:“这是折叠桌,平时不用收起来放在角落里就行,不占地方,您想户外吃饭,或是郊个游什么的,都能带出去的。

您家若有大喜事儿,摆这桌子,几十张圆桌,圆圆满满,多吉祥啊!”

“呵!掌柜的真会说话,多少钱啊?”

辛月影:“一两银子。”

话音未落,人都走了。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

寒心没有用,继续!

她继续卖力气的吆喝,也有停下来的,但听见一两银子之后,纷纷转头离开。

夏氏过来,轻声道:“丫头,一两银子会不会太高了些,毕竟这个木材不算考究,有钱人不会看得上。

老百姓也不会因为单单因为轻便,就花这么多钱买个桌子,毕竟这一两银子可是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三四个月的花销呢。”

有道理。

辛月影陷入了反思之中。

她得了四万两银票之后,有点不识民间疾苦了。

她摸摸下巴:“明日我让老三专去选些好木,分两种卖,好木的卖一两银子,质地一般的,是要卖便宜些才能行的。”

辛月影和夏氏站在门外合计着这件事。

隔壁瘸马医馆。

瘸马对面坐着一个没精打采的病人,病人的手放在桌上,瘸马一边为他诊脉,目光却落在远处夏氏的脸上。

瘸马指指夏氏那边:“你看她。”

病人萎靡不振的转头看过去,疑惑:“看谁?那个老娘们吗?看那老娘们干啥?”

瘸马:“你仔细看。”

病人眯眼,仔仔细细的看,“仔细看也是个老娘们啊!”

瘸马摇头:“你看她的步伐,看她的举止,看她说话时嘴角那一抹恰到好处的笑。”

病人讷讷回头,直勾勾盯着瘸马。

瘸马目光停留在夏氏的脸上:“我从未在农村老娘们的脸上见过这样端庄而得体的微笑。

她说话时,连头都不会胡乱摆动,她甚至不会直视别人的眼睛,她让人觉得很舒服,很亲切。”

瘸马说着话,搭在病人脉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摩挲。

病人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抽开了手,扭头捂着肚子吓跑了。

瘸马眯眼,仍望着夏氏那边。

夏氏冷不丁一瞟,视线和瘸马的目光撞上,夏氏浑身一抖,连忙回了屋里。

辛月影也进屋了,轻声道:“娘,您别怕他,马大夫其实是个好人,二郎的腿若非没有马先生医治,不会见效这么快,他其实人挺好的,看着吓人,其实.......”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夏氏直勾勾的望着她。

夏氏轻声道:“丫头,我知道马先生是个好人,否则你也不会认他做义父,但你能不能帮我转达给他,我都这么大的岁数啦,没有往前走一步的打算了。”

这是委婉的表达她无再嫁的打算。

“什么?!”瘸马一嗓子,给辛月影和夏氏吓了个哆嗦。

两个人惊恐的看向瘸马。

瘸马一瘸一拐的过来了:“为什么没有再嫁的打算?”

他质问。

病人很快从隔壁露出脑袋,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瘸马:“你这么大岁数怎么啦?我岁数也不小啊!从岁数上,咱们很登对,你顾虑这个干什么?再一个,我鳏你寡,咱俩不凑一对得天理难容!天打雷劈!”

他回头看向那群围观的病人:“你怕别人指指点点?你管他们怎么看你呢?咱是给自己活的!明白吗,晚晚?”

晚晚不明白,甚至感觉很慌。

她抓了桌上的幂篱扣在脑袋上,声音发抖的对辛月影道:“丫头啊,灶房有粽子,那啥.......我我我先回家了......”

晚晚逃也是的夺门而出。

“晚晚!干什么去!把话说清楚!”瘸马一瘸一拐的往外追。

辛月影生无可恋的聆听着围观群众对这边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什么意思?马大夫看上木匠家的娘亲了?”

“这不像话啊,哪有这么理直气壮劝寡妇改嫁的?”

“就是呢,瞧把人家吓跑了都。”

开业第一天,名声先丢了,试问还有比这个更晦气的事吗?

有的,太阳就要落山了,还没开张呢,还有更晦气的事吗?

有的,沈老二和沈老三至今还没回,没有意外的话,哥俩应该是出意外了。

为什么屋漏总是让她偏逢连夜雨,为何行船老是让她碰见顶头风。

呵呵,她恍惚的笑了笑,有点想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