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晴空万里，晚风轻抚大地，抹去天地间的燥热与烦躁。
刚刚赢球的中国队回到训练基地本打算在食堂小小庆祝一番，可是他们望见扬科维奇黑得如碳的脸孔，当时就没了胆气。
扬科维奇什么话也没说，右手抓着手中的垫板径直走向楼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眼神有些空洞涣散，忧心忡忡，如同行尸走肉来到自己的椅子上，瞬间瘫坐下来，浑身无力。
他长吁短叹，拿起桌上的国足大名单，眼睛慢慢聚焦起来，涣散的眼眸慢慢有了一丝狠劲与决然。
他拉开抽屉，拿出薄薄的一沓A4纸，上面赫然写着【国足备选大名单】。
阿贾克斯的朱宇明晃晃的排在第一页，上面全部都是对其各项能力的评定分数。
扬科维奇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各项数据的分数，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底潜藏许久的声音突然咆哮呐喊。
“你还在等什么？现在球队问题你还看得不够清楚吗？”心中一道显得邪恶的嗓音如同恶魔在对他进行洗脑。
他的手揭开第一张纸，下面出现的也是最近涌现的潜力新星，多特蒙德的新中场萧则然。
心底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你就这样拖着有意义吗？你真的以为就凭陈枫能够拖着队伍走到世界杯？”
“就算他能做到，到了世界杯你又该如何？就去‘世界杯一轮游’，你难道甘心？难道你愿意？”
忽然，又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反驳道：“不行，你如果这么做了，那么你的主教练职位定然保证，没了教练职位，一切都是空谈！”
那个邪恶的声音不屑的嗤笑：“那么你就愿意看着自家球队负重前行，到最后积重难返？然后一个跟斗倒在半道上，那时你再被全网喷得体无完肤的灰溜溜的离开？”
平和，和善的声音辩驳道：“可是你就认为你更换大名单的请求会被上面通过？”
那到张狂的声音痴狂大笑，满是不屑与决绝：“通不通过不论，不去做才是懦夫，如果一直这般畏手畏脚，还踏马拿什么教鞭，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睡觉不是更好？”
“再者，你不做出成绩依旧要卷铺盖走人，就是早晚的问题，你就这么在乎那点金钱，还是在乎你的良心……”
扬科维奇继续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手中信息表格，心中已是天人交战。
墙上的吊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在寂静无声的办公室内有节奏有规律的响着。
忽然一阵敲门声让扬科维奇如梦初醒般激灵得睁开眼睛，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一心两声辩论的梦。
现在想想好像又不是梦，他手中还拿着那一沓国足备选大名单。
此时，敲门声再度响起，杨振兴的声音传来“扬科维奇你在吗？”
扬科维奇连忙应答一声，拿出一张湿巾边走边擦脸。
“杨振兴，你怎么来了？”扬科维奇露出笑容，有些疲惫的问道。
杨振兴拍了拍腰间公文包，解释道：“刚刚加完班，看见你办公室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今天不是赢比赛了嘛，不是应该开开心心的，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杨振兴发现了扬科维奇的不正常，出声问道。
扬科维奇则是摇头苦笑：“先进来再说！”
说罢，他让开空间，去泡两杯咖啡端来递给杨振兴一杯，慢悠悠坐下来说道：“今天看完比赛后我心中就有一个念头！”
“念头？什么念头？”对面的杨振兴追问道。
“更换国足大名单！”只见扬科维奇眼睛迸发一股精光，声音刚硬决断的说道。
“更换大名单？”杨振兴先是震惊，随后立马平静下来，说出一番扬科维奇诧异而又在意料之中的话：“你貌似没有更换人员名单的权利吧！”
这话要是被许多球迷听见，必定对杨振兴破口大骂，堂堂球队主教练怎么可能连更换人员大名单的权利都没有。
“当初陈枫能够来到这里，其中缘由你也知晓，不然哪怕你抬棺觐见都不一定有机会！”杨振兴半开玩笑半正经说道。
当初陈枫能够来到国家队，除了杨振兴和扬科维奇两人联合举荐外，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球迷日益激增的呼声和外界舆论的压力。
扬科维奇却是不以为然，就轻飘飘说了四个字：“不破不立！”
“你们难道真的以为凭借陈枫一个人能够通过第三阶段，还能够走到世界杯？
唉，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现代足球强调的是战术配合和扎实的基本功，可是……”
说到一半，扬科维奇戛然而止，话锋一转接着道：“想要一直走下去，我们必须大换血，这不仅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更是为了以后中国足球实力发展创造更好的环境！”
“一片密林的枝繁叶茂离不开参天大树的庇佑，也离不开抽芽萌发幼苗的生长，更何况现在中国队只有一棵苍天大树而已，至于其他的？呵呵呵……”
“所以我必须去做，也一定要去做！”
“你难道就想看着好不容等到希望火种熄灭？你就想眼巴巴看着一个辉煌的时代在自己指缝中溜走？”扬科维奇笑眯眯的望着他。
话音刚落，杨振兴眼瞳地震般震动了片刻，聚集目光紧盯对面悠闲喝咖啡的扬科维奇。
今晚的比赛，杨振兴也是抽空看了一下，简直一言难尽，要是没有陈枫，多半得凉。
他自然不希望陈枫身处一个黑暗无光的时代，陈枫放弃那么多国家的邀请，毅然决然回来。
他不希望让陈枫一腔热血与赤诚被湮灭在这里。
杨振兴鼻息愈发厚重，重重说道：“你想我怎么办？”
扬科维奇反问道：“你是秘书长，我只是教练，你比我更清楚！”
杨振兴眼中冒出一团火光：“我知道，你等我好消息！”
说完，杨振兴火急火燎跑过自己办公室，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准备下班回家抱老婆。
这一夜，训练基地，两间办公室彻夜灯火通明，白色的灯光透过窗子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昏暗的青草顿时明亮起来，恍惚间都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