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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从资本主义萌芽到裹小脚,话题是怎么跳跃那么大的?

水溶点头,心说果然是他们王府的人,就是要比别的大臣聪明一些:

“郑御史猜的不错,虽说按照传统,这女子要在家相夫教子,但是江南一带不同,这采桑养蚕,织布刺绣,总不能让大老爷们去干吧!

臣可想象不出彪形大汉怎么捏着绣花针分丝线!”

“哈哈哈!”

朝堂上顿时一片哄笑,众人心道,北静王还真是个幽默的。

不是他们御前失仪,他们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水溶也就是仗着这些大臣高高在上,不知具体的事务,实际上,除了水溶的工厂,这染色、缫丝历来使用男工,唯有育蚕、绣坊之类的地方使用女工,当然,这一点,朝中这些大老爷们是不知道的。

(缫丝也就是将蚕茧抽出蚕丝的过程。)

“由此可见,诸位都忽略了一个群体——女子。

既然工商业繁荣使人丁从土地上流失,那么只要我们让女子走出家门去工厂做工,用更多的女子代替男子可做的岗位,那么就可以让男子打理农田,女子做工,形成男耕女织的景象。

如此也就不必担忧人心不稳,流动性强的问题了。”

有迂腐的朝臣质问道:

“女子就应当在家相夫教子,怎能出去抛头露面,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水溶不会试图说服这种古板之人,百姓只在乎银子,若是都快饿死了,谁会在乎什么斯文。

只是反问道:

“若一个工厂里只用女工,哪里算是有辱斯文?

何况如今江南一带已经有一些女工了,这位大人是觉得她们有错?

不知若是没了女工,大人你身上的衣服又该从哪里来!”

也有人提出质疑:

“工坊的收益那么高,朝廷也无法强制让男丁在家耕地吧,万一百姓一家子都出去做工呢?”

水溶朝着皇帝拱了拱手:

“这就要仰仗陛下了,陛下如今已经派人在江南一带丈量土地,准备开始实施摊丁入亩的政策,如果成了,那么农人的压力会大大的降低。

百姓除了粮食也收入,最苦恼的还有一个问题——劳役。

如果把纳粮和免除劳役挂钩,再加上降低种地需要缴纳的赋税,我想会有更多的人原地选择耕种。”

话题绕回到了新政的问题上去,朝臣们顿时又开始畅所欲言,各执己见。

等到大部分人都发表过意见了,水溶才补充道:

“陛下,就算想要女子走出家门,也不是朝廷下令就能够一蹴而就的。

毕竟如今的风气就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不会过多的抛头露面,当人在百姓之中不会那么严格。

但是江南一地流行裹脚,所以固然有一部分女工,但是想要所有的女子走出家门,解放更多的劳动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司徒景听到“解放劳动力”再次挑了挑眉,若渊总是有很多新颖的词汇,但是每次都用的恰到好处。

水溶继续侃侃而谈:

“这裹脚的风气是前朝遗留的陋俗,本朝的历代陛下英明,数次下令禁止裹脚,可惜不算强硬,导致民间,尤其是江南一地啊,裹足之风盛行。

臣以为,若要让女子走出家门,就要拿出更有利的措施来制止裹足这种陈规陋习。

比如,选秀禁止裹足之人参与,往后册封诰命禁止裹足之人,给皇子宗室选妻禁止裹足之人,家中有裹足女子的,合族禁止为官等等。”

众人听了水溶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在说江南的粮食问题吗?不是在说工商业导致人口流失的问题吗?

他们还没讨论出结果呢,也没允许女子大规模的抛头露面去做工,北静王这画风怎么就好像这事已经下了定论似的?

而且这女子做工是怎么蹦跶到裹足的?

众位大人总觉得北静王者脑回路蹦跶得太快,他们有些跟不上节奏。

裹足怎么啦,裹足招谁惹谁了,他们不就喜欢把玩个三寸金莲吗?

工作那么累,还不允许有点私人小爱好了?

任谁也想不到北静王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对于江南工商业的问题,让女子走出家门的问题,水溶是认真的,但是针对裹脚,给黛玉出气,他更是认真的。

他就是在针对裹脚的人。

那些裹了小脚顺便把脑子也裹上了的不是因为这个歧视黛玉吗?

水溶不止要针对田家,针对他父兄,还要把裹脚的变成被歧视的群体,主打一个小事化大,大事变巨。

所有人里面只有林如海这个知情又了解水溶性子的人,才是众人皆醉他独醒,识破了水溶的用意。

就连司徒景,从来不关注女子之间争风吃醋的小事,所以他也不知道北静王的脑回路能奇葩到这种程度。

为了一点女子间的口角之争兴师动众的折腾到朝堂之上,还能找一个这么冠冕堂皇又正经的理由。

喜欢三寸金莲这种变态的小爱好虽然很多人都有,但是大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可以拿到朝堂上光明正大来说的事,所以此时众人都义正言辞,装的一个比一个更加正人君子。

小脚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不喜欢,没见过!

朝堂上一时半会是扯不出结果的,感觉自己饿了的司徒景自然让夏公公一嗓子结束了这次朝会,然后把水溶薅去说小话。

水溶有些不太情愿,他正准备磨刀霍霍向田鸡,并不想陪着手串帝聊天打屁。

可惜老板发话了,社畜再怎么不愿意也得乐呵呵的过去。

水溶先是和皇帝卖了一波惨,表示自己这些时日是如何辛苦奔波的,几乎日日打马从京里往京郊大营跑个来回,有时候天色晚了还就地住在军营里,另外朝会也不能落下了,都长处黑眼圈了!

司徒景呵呵一笑,皇帝是莫得良心的,这点卖惨,对他来说已经是春风拂面了,京里的社畜们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包括他自己。

司徒景让夏守忠摆上了棋盘,准备偷得浮生半日闲,来一盘棋换换脑子。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绝对是如临大敌,和皇帝下棋可是个体力活。

既不能敷衍输的太快,又不能赢得太过干脆利落。

总是得把皇帝的爽简历在自己的憋屈烧脑之上,牺牲了良多脑细胞之后,快乐的大概也只有皇帝一个。

两个人起承转合、你来我往、纵横谋划,那叫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虽然都不过是水溶装的!

要知道不输不赢可比赢棋难太多了,幸好水溶有小青帮着计算。

对于围棋,ai虽然可能比不上专门的阿尔法狗狗,但是计算能力简直无出其右,水溶相当于开卷考试,自然难度大减。

也就怪不得偶尔一两次之后,司徒景就找到了乐趣,开发出了北静王除了cosplay和人形照相机之外的新用途。

某皇帝小输一盘,又小赢一局之后,总算满意的丢下了棋子,微眯着眼睛,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儿一般对水溶问道:

“今日朝堂上之事,你是否有未尽之言?”

水溶心里翻了个白眼,当然有啦,但是既然没说自然是不能说呗。

他能说他其实想要一步到位改善女子的地位吗?

想也知道皇帝不会答应,只会以为他失心疯了!

“陛下英明,圣光烛照,臣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去。

臣其实只是就着郑御史的话题顺水推舟,这才扯到了裹脚的话题。

其实臣是因着妹妹被人欺负了,臣也没想到这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能够这般愚蠢无礼。”

司徒景无奈的指着水溶笑了笑:

“若渊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还真是儿女情长!”

水溶据理力争:

“臣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小心思,但也不是那等因私废公的。

臣提议鼓励女子走出家门做工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此事在江南一带也不是没有先例。

就连提议禁止裹足,臣也不是全因为私心。”

司徒景挑了挑眉,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眼神看着水溶。

“裹足的女子是什么样子不知陛下是否见过?

那等情状的女子不止要经受筋催骨折的痛苦,脚掌变形,走路也摇摇晃晃战不稳当,甚至可以说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也不能走远路,更遑论做体力活了!

如此身体,又如何生养的出健康的子嗣?如何闯过生产的鬼门关?

非是臣微言耸听,这后嗣人口可是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啊,不可不察,不可不虑。”

司徒景不由得点了点头,若渊这小子的狡辩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啊!

“虽然那等死守着礼教的老古板总说什么男女大防,要把女子禁锢在家中,但实际上是男是女不都是陛下的子民吗?

若是女子不得解放,那陛下相当于少了一半干活的人,这少了一半的劳力,就相当于少了一半的赋税。”

司徒景仔细一样,没发现什么不对,恍然一拍桌子:

没错啊,管他是公是母,反正都是他的牛马,那些老古板耽误的是他的小钱钱啊!

而且这江南的纺织业和工业的发展可不能遏制,司徒景如今的小金库可全靠海贸撑着,而海贸的大头就来自于江南的各个工坊。

若不是还要考虑稳定问题,他是巴不得这工商业更繁荣一点呢!

水溶一看手串帝已经快要被他忽悠瘸了,立马继续搬弄是非,舌灿莲花。

“其实臣提出的那几条看似苛刻,但大部分都是如今已经默认的,比如这朝廷册封的诰命,尤其是高位的那些,陛下若是去查一查,臣估计还真没有什么裹足的。”

司徒景很是好奇:

“哦?愿闻其详,难道若渊你调查过?”

水溶一摊手:

“臣哪有那个本事,只不过,臣见多了祖母和母妃入宫领宴或者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自然知道这诰命也是个体力活。

从宫门一直到皇后娘娘所在的凤仪宫,可没几个人有资格被赐下轿撵的,大部分都要走着过去。”

司徒景恍然,皇宫有多大,他心中也有数,更别说一路要走到后宫了,这可是个体力活,怪不得水溶那么言之凿凿。

裹了小脚的女子的确撑不住走那么多路。

水溶又说道:

“别看这裹足在江南盛行,但咱们京城,有几个大家主母是裹了脚的?

没得让自己像那瘦马一般。”

虽然水溶不鄙视那些遭遇悲惨的女子,但是为了劝说皇帝,只能对不起了!

司徒景抚着下巴对着水溶笑得暧昧:

没想到若渊这单纯的如今也不那么老实了,竟然知道瘦马是什么!

司徒景笑道:

“算你说的有理,不过朝野之中古板顽固之辈甚多,此事还是要徐徐图之,到时候用报纸写几个小故事,也好逐步扭转百姓的思想。

就像你说的,江南已经有一些女工了,这是滔滔大势,不可逆转,百姓总会在利益之下同意更多的女子走出家门!”

水溶心里给司徒景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从心到肝都乌漆嘛黑的,什么带节奏哇,控制舆论呀,都不用他进言,就能信手拈来!

司徒景话风一转,说道:

“这会叫你来,是有两件事让你帮着朕参详参详!”

水溶敬谢不敏,这老登一肚子坏水的,还用他当狗头军师吗?

水溶故作疑惑的说道:

“朝中那么多大人,军机处里更是个个英才,哪里需要臣这个愚钝的给您出主意啊!”

司徒景意味深长的瞅了瞅水溶:

“这第一件嘛,算是私事。

甄贵太妃这不是缠绵病榻几个月了吗?

她老人家偶尔清醒的时候,不太放心嘉和那妮子,想要让朕给她赐个婚,朕想着顺便也能给甄贵太妃冲一冲喜也就应了!”

水溶瞪了瞪眼睛,嘉和公主那家伙无论和谁家结亲都是结仇吧!旋即水溶恍然,怪不得甄贵太妃都病重了,嘉和还有心思去赏花会,原来是被催婚的呀!

“这么说?”

司徒景点头肯定了水溶的想法:

“不错,朕实在不好强行赐婚,就答应了让嘉和自己去寻摸,只要男方不反对,朕就给他们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