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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香蝶方才是真没认出杏杏来。

毕竟这已经过去好多年,杏杏也已经长开了,同小时候长得不大一样了。

再加上在杨香蝶心里,喻家就是犄角旮旯里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一家,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京城碰到他们。

可眼下,在她看到杏杏的时候,她心底某扇隐秘的记忆之门,就那么被悄悄唤醒了。

杨香蝶脸色顿时都变了。

毕竟过了快十年,杨香蝶其实也记不太清杏杏的长相了,但当她凝视杏杏的时候,出乎她意料的,她竟是把杏杏的名字脱口而出。

杨香蝶的富商男人露出几分喜色来,刚要开口询问杨香蝶是不是认识这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小姑娘,就见着他这小夫人脸色都变了。

杨香蝶这富商男人姓郝,叫郝福。

郝福心里咯噔一声,见自己这小夫人脸色变得极不自然,知道这事必定不对劲。

还有,先前,那非富即贵的小姑娘,喊他这小夫人什么来着,杨娘子?

可他这小夫人不是姓孙么?

郝福眯了眯眼。

杏杏在杨香蝶叫破她名字后,神色倒是没变。

“这么多年没见,杨娘子过得好像挺好的。”杏杏道。

杨香蝶却如临大敌,下意识把女儿拉到了自己身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你……你想说什么!”

杏杏挑眉:“我没想说什么,就是想说,两个小女孩儿打架,事情眉目还没弄清楚,你们这般就开始辱骂,不太好吧?”

杨香蝶脸色极为难看,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倒是郝福察言观色,咳了一声:“确实有不妥之处……要不,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杨香蝶没吭声,倒是她怀里的小姑娘很不高兴的叫了起来:“就是个没爹的野种——”

郝福赶紧捂住了女儿的嘴巴。

安宁歆气得发抖。

杏杏扶住安宁歆的胳膊,安宁歆深吸一口气,强忍下来,有些生硬道:“你们跟我进屋。”

郝福率先跟了过去。

京城这种地方,贵人太多了。虽说贵人不太可能涉足城郊这样的穷人区小院,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小少女的衣着打扮,仪态长相,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他得慎重再慎重,多看看,打探一下对方底细才行。

杨香蝶眼带不甘,还是牵着女儿的手跟了上去。

诸人落座,安宁歆生硬道:“我女儿胳膊摔断了,丫鬟还在照顾她,无人奉茶,见谅。”

郝福下意识看向杏杏身后站着的照影。

大概是想说,这里不还有个丫鬟?

安宁歆气得不行:“照影也是你们能使唤得的?”

郝福耳朵动了动,故意道:“不就是一个丫鬟?有什么使唤不得的?”

安宁歆看了他一眼,看破了这郝福的意图,这分明就是想套她话。

安宁歆攥着帕子,咬牙道:“……咱们还是说说孩子的事吧!我先前问过了夫子,说孩子之间起了几句口角。本来我也没想着去找你们家,你们倒是找上来了,还一口一句骂我女儿的话,你们莫要太过分了!”

安宁歆这段日子虽说成长了很多,但终究还是个性子柔软的人,哪怕是骂人,都只是一句“你们莫要太过分了”。

杨香蝶稳了稳心神,把女儿的手给伸出去:“看看,看看你们家那小杂种把我女儿手给挠的。”

杨香蝶女儿的手上,确实有一道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因为已经处理过了,看着倒也还好。

安宁歆忍无可忍:“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当着孩子的面,总说这种话,就不怕脏了你女儿的耳朵!”

“你!”杨香蝶怒不可遏,起身就想要打安宁歆,但刚一起身,就听见杏杏冷声道:“杨娘子可真威风啊。”

杨香蝶浑身一颤。

这喻杏杏是知道她那脏污不堪的过去的!

若是这喻杏杏,把她过去的事,告诉了她好不容易才攀上的富商……

杨香蝶脸色又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杨香蝶恨恨的想,当年她不就是为了自保,把一个丫鬟推到山匪的刀口上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有什么不对?!那喻家人却狠心的把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给赶出了家门,分明是想看她去死!

这样狠毒的喻家人,也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杨香蝶眼里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郝福先前摸不准杏杏的底细,也就不敢表现的太嚣张。

但他这会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这屋子里的布置,看得出来这就是个普通的人家。

他眼里闪过一抹了然,这小小少女要真是那些权贵家的女儿,那些豪门大户,怎么会让家中娇养的女郎同这样的人家玩耍?

不说别的,他都不愿意让女儿莹莹同这种人家的女儿当朋友!

这么一想,郝福稍稍放心了些,这小小少女估计只是什么富商人家出身。

“行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郝福态度又傲慢起来,“你家赔些银子,再让你女儿出来给我家莹莹道个歉,从女学里滚出去,这事就这么算了。”

安宁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凭什么!”

郝福拖长了音:“我说这位小娘子,京里头就是这么一个看权势讲地位的地方。就你们家这破落样子,还想跟我家讲什么‘凭什么’?笑死人了。”

杨香蝶一见郝福这么说,心下稍安。

郝福是走商的商人,走南闯北,一双眼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好东西。

他方才对喻杏杏那谨慎的态度也影响了杨香蝶。这会儿杨香蝶见郝福这般说话,便知道以郝福的阅历,没把喻杏杏当回事,可见这喻杏杏顶破了天,家里也就是个经商的,跟她们也差不多。

杨香蝶顿时就不担心了,心里转着念头要把杏杏给除了,才能永绝后患。

那小女孩儿莹莹,不过才六岁,这会儿也跟杨香蝶一样,如出一辙的张狂,声音明明还满是稚气,却是掩不住的恶毒:“那小杂种我看了就烦,让她退学!”

杏杏看着眼前这得意洋洋的一家三口,突然开口道:“你们上的那个女学,是岐山伯的旁支卢家开办的女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