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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心微微笑着。

她方才一瞬间的后退,好像是一种本能防御。现在,她也不愿意多提。

她压住盛远山的话头,说了来意:“姆妈让我来问问,和聂家的谈判如何了,何时送回人质?”

盛远山请她在沙发里坐定,又吩咐副官重新上茶。

“年后。军中将领们的意思,都是不着急一时,过完年再说。也让晋城聂氏知道轻重。”盛远山道。

颜心点头:“如此甚好,我回去告诉姆妈。”

又问,“今年过年,舅舅如何安排?”

“我还跟往年一样。”盛远山笑道,“阿钊不在家,肯定要同你们过年的。”

“姆妈说,今年不想陪老太太守岁了。”颜心道。

盛远山闻言,微微诧异:“姐姐在景家生活了三十年,终于受不了了?”

颜心:“……”

“你们打算如何过?”盛远山又问。

“我在承山脚下买了一套宅子,平时我祖母住。我想带着姆妈去小住,今年就不在老宅凑热闹了。”颜心道。

盛远山:“倒也不错。”

“还没跟督军提。”颜心又说。

“我也去。”盛远山说,“留个客房给我,珠珠儿。”

“好。”颜心道。

盛远山见她说完了事情,起身要告辞。

他的心,似生出了根根丝线,牵缠着她。她一动,他的心就勒得发疼。

故而他寻了个话题:“我也抓了郭霆。”

颜心立马问:“他交代了吗?”

“他口口声声说,景仲凛中途出去,告诉他夫人在包厢,请他去打个招呼。他原本只是在万锦饭店吃饭,并没有提前和景仲凛通气。”盛远山道。

颜心:“这话可信吗?”

“督军不太信。景仲凛死了,自然什么都可以推给他。”盛远山道。

颜心:“督军怎么处置他?”

“审问的时候打了一顿狠的。除此之外,也没办法,他毕竟是郭袁的儿子。没有铁证。”盛远山道。

颜心沉吟。

她跟盛远山说,郭霆非常记恨她;又因为没算计成功白霜,对白霜是爱恨交织,情绪更激烈。

这个人,对颜心主仆而言,也是很危险的。

“需要我帮你处理掉他吗?”盛远山问。

颜心:“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就像处理掉景仲凛那样。轻易别招惹麻烦。先留住他,往后说不定有用。”

景元钊不在。

如果他在家,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可以大开大合。

当然如果他在,这些人也不会蹦跶。

景元钊的失踪,让很多人自觉有可乘之机,都跳出来张扬显摆。

“好,我们慢慢筹划。”盛远山说。

他又问颜心,“你们去年怎么过年的?”

这个问题,很是戳心窝,颜心几乎要落泪。

她也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她的生活会如此天翻地覆。

“……我第一次去老宅祭祖了。”颜心说。

盛远山:“老宅过年最无趣了。”

又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在聂家。”

“他们待你好吗?”

“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亲人,好不好与我何干?”他笑道。

“不是说聂家有个很漂亮的小姐吗?”颜心问。

盛远山:“珠玉在前,我只看到了鱼目。”

颜心沉默。

盛远山舍不得她走,又不敢靠近。他小心翼翼与她说话,不让她告辞。

后来话都说尽了,颜心要走,他送她到大门口。

颜心回来,简单和夫人聊了盛远山的话。

夫人不再说什么,叫颜心去休息。

晚夕督军回来。

“单独见过斐妍了?”夫人问他。

督军:“是啊。”

今天是单独和景斐妍见面,父女俩出去吃了顿饭,聊了些琐事。

西府那么多孩子,督军最疼这个小女儿。

她从小熨帖,说话极其有趣可爱,总能说到督军心坎上;不怕他,也不生疏,见面就黏在他身上。

景斐妍会问他:“阿爸你累吗?”

“阿爸天冷你添衣了吗?”

“阿爸你的手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她总会很关心他。

然后,又开始要东要西。

“我想买那种小木马,可以自己搭的,扣上榫卯,很有意思。”

“想要买洋裙。”

“想要腕表,小汽车。”

督军不缺钱,付出对他而言,是一种被需要。

——可能很多人都没意识到,督军作为父亲,他也有这种情感需求。

他希望他的孩子们关心他、需要他、在乎他。

景斐妍做到了。

督军真是很难不疼她。

她生得漂亮,又活泼,简直是小开心果。

她是个女孩子,督军对女儿的希望,就是健康、美丽、知书达理。他有足够的陪嫁给她,确保她可以奢靡一生。

可他万万没想到,才十几岁的小女儿,突然变了。

她仍那般天真娇憨,却一次次掺和在景仲凛的阴谋中。

聂娇甚至指证她才是主谋。

督军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夫人觉得,他应该和景斐妍聊一聊,至少让她知道轻重。

此事,督军一拖再拖。

他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小女儿,像是去面对一个被夺了灵魂的傀儡。

“和她聊了些什么?”夫人的话,打断督军思绪。

督军:“就是聊了聊仲凛的死。他本不该死的,年纪轻轻。他落得这样下场,我如何不痛?”

晚年丧子,人间极苦。

哪怕这个儿子不受重视、对他失望透顶,也不希望他死。

更有景元钊失踪在前。

“……我问她,是不是她主谋策划的。”督军又道。

夫人:“应该不是她吧?聂娇摆明了诬陷她,给她泼脏水。很多人也这样给珠珠儿泼脏水。”

督军:“我觉得不是她。她自己也不承认,只是哭。她说她没办法,仲凛一直逼迫她。”

夫人:“可怜的孩子。”

“原本想着,仲凛离开后,西府那边就彻底安定了。不成想,却是这样。”督军说完,有点沉默。

他精神很差。

夫人握住了他的手。

“阿蕴,我们为何如此多灾多难?为什么这样呢?以前再难,也没现在如此难。”督军说。

他还是想说,可能是颜心带来的厄运。

夫人:“以往每年军中或者市政厅,都会出几件大事。自从有了珠珠儿,好几次都是把危险扼杀萌芽。

天道守恒,没有兵灾、没有大的民生祸事,咱们就会出些乱子。好在,您的百姓没死、您的辖区也没乱。”

督军一震。

他握紧了夫人的手:“的确,最近太平不少,结盟也很顺利。好些日子没打仗了。”